第十六章：挑明

林一乐一直都知道姜怜是善良的。 　　从小时候在公园遇到姜怜，被姜怜带回家的时候林一乐就知道了。 　　她比姜怜高了半个头，被压着肩膀抵在墙上的姿势有些难受。 　　但她不在意，脸上的笑容甚至更深了些，她装傻：“我想跟怜怜交朋友呀。”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到底也怕又弄着她的伤口，姜怜哪怕生气也还是心软地往后退了退，松开手。 　　“你是林滨的女儿，是林滨让你来接近我的，我都知道了。” 　　姜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带上了点决绝。 　　“这样啊......”林一乐眼神暗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索性卸下了在姜怜面前的伪装。 　　她眼里噙着姜怜看不懂的情绪，轻叹了口气:"是白槿轩告诉你的吧？" 　　姜怜没好气地瞪她：“我不管你爸爸想做什么，但是我不会让你们利用我去伤害他的。” 　　“我就把你送到这里，你受伤了，就赶紧去医务室看看吧。” 　　她说完就要走，还没转身，却被抓住了手腕。 　　姜怜瞪大眼睛，在猝不及防间被拉着调转了位置，她被林一乐抵在墙上，牢牢摁住了肩膀。 　　“囡囡。” 　　好多年没有听到的小名从林一乐口中缓缓叫出。 　　姜怜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心脏猛然漏了一拍，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你......你......” 　　这个小名只有她爸爸妈妈知道，就连姑姑都不曾听说过，林一乐怎么会...... 　　林一乐低下头，轻笑出声：“我本来想着，如果你能当做不知道不说出来就算了，就这么保持警惕的远离我。” 　　“可你偏偏要把话挑明，让我没有办法再甘心和你当个陌生人。” 　　“但我又很庆幸。”她的声音沉了沉，“庆幸林滨选择的是我，而不是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们。” 　　“林滨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想得到的是你，但如果白槿轩能为你和他作对他也不会介意。” 　　“我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的。” 　　话说到这，林一乐突然撇了撇嘴，有些委屈道：“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是谁，可是你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囡囡，我好伤心啊。” 　　姜怜有那么一瞬间警惕了起来。 　　几乎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还记得你五岁那年，在临江公园带回家的那个姐姐吗？”林一乐提醒她，“当时那个姐姐浑身是伤，外面还下着大雨，是你把她从垃圾桶旁边拉起来，问她愿不愿意和你回家的。” 　　“是你让她的世界里第一次有了光。” 　　姜怜被她说得有点晕呼呼的，脑子里根本想不起这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她伸手推了推面前的林一乐，挣扎起来。 　　“怜怜......”林一乐眼里露出受伤的神色，她不死心地又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不记得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姜怜急的眼眶通红，氤出一道水汽，正倒映着一脸失落的林一乐。 　　姜怜有点受不了这样的眼神。 　　慌乱中用的力气有些大，碰巧摁在了林一乐腰间的伤口上。 　　林一乐皱了皱眉，感受到伤口裂开的痛，那阵痛拉回了她差点失控的情绪。 　　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当年说着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话只有我记住了。” 　　她松开了姜怜的肩膀，闭上眼睛，冷冷道：“你走吧，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以后见着我记得滚远点。” 　　林一乐决绝地甩开了姜怜，转过身就要下楼。 　　“林一乐——” 　　一道尖细的叫喊从过道尽头传来。 　　姜怜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冲了过来，越过她，奔向林一乐...... 　　明晃晃地白光一闪而过。 　　林一乐反应迅速，意识到那是一把刀。 　　但她本来身上就有伤，加上刚才和姜怜的拉扯中，腰间最严重的伤口又裂开了，动作就这么迟缓了一瞬。 　　就那么一瞬。 　　刀子就被送进了腹部。 　　“该死的，让你坏事。” 　　拿着刀的女人脸上带着狰狞的恨意，似乎还不解气一般，又拔出刀子狠狠捅了几下。 　　姜怜被这个血腥地场面吓得面色惨白，脚步被死死钉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林一乐倒了下来，又从楼梯滚到了下一层的平台上。 　　林一乐捂着伤口，想让姜怜快跑。 　　“怜......怜......走......”残破的身躯支撑不了她继续说下去，最后只能遗憾地闭上了眼。 　　捅完人的女人满手是血，无所谓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扭头看向姜怜。 　　对着姜怜露出一个残忍的笑，阴恻恻地说道：“下一个就是你了。” 　　“爸爸想得到的东西，从来不会失手，你就等着吧，慢慢的在恐惧中体验绝望吧。” 　　“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她丢下手中的刀子，一个翻身从旁边的窗口跳了下去。 　　这里是六楼，正下方是几个几何雕塑，人摔下去，必死。 　　“啊——” 　　姜怜终于在极度的恐惧中惊叫出声。 　　不少正在上课的老师同学被吸引出来，嘟囔着看向楼梯口。 　　“啊！” 　　“我c！” 　　“死人了！” 　　尖叫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大，甚至有不少胆子小的女生被这场面直接吓晕了过去。 　　最后还是几位年纪比较大的老师稳定了局面，报了警，勒令禁止再有好奇地学生走出教室。 　　有人看向姜怜。 　　“不会是这个女生做的吧？” 　　“这里就她一个，除了她还有谁？” 　　“我去！这女的好狠啊，什么仇什么怨的？能把人杀了。” 　　“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大家都是同学啊，这样也能下得了手，我都不敢再呆在学校里了。” 　　也有姜怜和林一乐的同学在场，指认道：“刚才就是姜怜突然拉着林一乐出教室的。” 　　“林同学还是昨天才转学过来的，姜怜这是疯了吧？” 　　“早就看姜怜有问题了，身边从来没有朋友，整天还阴沉个脸的，一看就是神经病。” 　　“人家可是榜上了金主的，有背景，你们忘了之前尚梦瑶的事了吗？”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被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姜怜怔怔地看着林一乐被抬上担架，又看着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来到她面前，对她说了什么。 　　但她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林一乐和那个女人的死对她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她的世界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是黑白的现实世界，一半是鲜红的内心世界。 　　她的时间似乎停在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