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传道授业

　　村口处，几名孩童正拿着树枝玩闹，扮演英雄与恶人的游戏。 　　欢声笑语传来，显得异常快活，似乎丝毫不受昨夜影响。 　　当周奕出现之时，他们就齐齐围了过来。 　　“周半仙！周半仙！” 　　面对这个称谓，周奕微微一愣，随即故作高深模样，挑眉道：“我的真实身份被你们发现了么？” 　　“你认识仙女，这事儿在村里都传开了！” 　　一名看似孩子头的男孩双手叉腰，站在周奕面前，歪着脑袋朝他身后打量。 　　“仙女呢？” 　　“我想跟她学法术！” 　　说着，男孩手作剑诀，咋咋呼呼地比划起来。 　　周遭，数名孩童齐刷刷地看向周奕。 　　一双双澄澈的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想学法术啊？” 　　周奕眯眼一笑，显得颇为狡黠。 　　孩童们毫无所觉，各个都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周奕就将手伸入挎包，掏出一本厚厚的书。 　　羊皮质的封皮，整体灰扑扑的，显得有些陈旧。 　　周奕看着羊皮书，眼中流露些许追忆。 　　他蹲下身，将羊皮书递到男孩跟前，笑道：“来，想学法术可得先学咒语真言才行。” 　　“咒语真言？” 　　男孩嘀咕着，把书接了过去。 　　翻开封面，入目便是行行手写的毛笔字迹。 　　“净心……神咒？” 　　男孩皱着细小的眉头，磕磕绊绊地辨认起来，“太上台……应……无停？” 　　字迹实在太过潦草。 　　以至于男孩无法确定，究竟是自己认识的字太少，还是书写之人有问题。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周奕抑扬顿挫地进行诵读，脸上不自禁地流露出肃穆的神色，看得一众孩童心生向往。 　　诵完一遍，他微微笑着说道：“这是我们道家最基础也最重要的咒语。” 　　“能够排除杂念，安定心神。” 　　话锋一转，他就说回正题，“还想学法术么？” 　　“想学的话，这书送你。” 　　“不过，你得保证能把书里的内容都背下来才行。” 　　周奕抬指轻点太阳穴，说道：“跟我一样，全部记在脑子里。” 　　男孩看着足有自己四指厚的羊皮书，瞬间败下阵来，将其还给周奕。 　　“麻烦，真麻烦。” 　　“学法术怎么跟上学一样，我最讨厌背书了。” 　　周奕哑然失笑，说起从前，“想当初，我要是背不完，可是吃不了饭的。” 　　说完，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好上学，知识比什么都有用。” 　　就在周奕要把羊皮书收回挎包的时候，一道弱弱的嗓音响起，“我可以学吗？” 　　“嗯？” 　　周奕抬眼看去。 　　那是位于孩童边缘，一名小女孩弱弱地举起了手，小麦色的脸蛋上满是局促。 　　当与周奕对视之时，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下意识地闪躲。 　　“我会用功读书，也会把这本书学好！” 　　女孩鼓起勇气，以保证的语气说道。 　　周奕闻言，温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当即应道：“司薇。” 　　周奕闻言，笑问道：“居安思危么？” 　　司薇显得有些意外，旋即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周半仙你真厉害！我爹就是这么给我说的。” 　　“他还希望我像蔷薇花一样，热情、温暖、充满希望！” 　　周奕抚摸着羊皮书细腻的封皮，半开玩笑地说道：“没想到，还真要把我的传家宝送出去了。” 　　说完，他就朝司薇招了招手，“来。” 　　司薇迈着期待而忐忑的脚步靠近。 　　“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能否学成，全看你的悟性了。” 　　周奕懒得去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实际地嘱咐道：“好好珍惜保管，可别丢了或者烧了。” 　　“以后，要是别人有需要的话，那就把它传下去。” 　　“像今天的我们一样，好么？” 　　司薇将书抱在怀中，正视着周奕的眼睛，脆生生地应道：“好~” 　　周奕笑了笑，又对一众孩童问道：“诶，你们知道刘晓在哪么？” 　　此话一出，孩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那个男孩问道：“你找刘哥干嘛？” 　　周奕语气平淡地应道：“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得去要回来。” 　　“嗯……” 　　男孩显得有些犹豫，迟迟不肯开口。 　　不过一旁的司薇频频投去眼色，显然已经站在周奕这边。 　　迟疑片刻，男孩还是如实说道：“我们刚刚看到他们去山上了，手里拿着家伙，应该是去抓野味了。” 　　周奕朝男孩所指的方向看去。 　　树林间，有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小道。 　　“好，你们玩儿吧，走了。” 　　说完，周奕就起身离开。 　　孩童们目送着他的背影，小声讨论起来。 　　“半仙会不会是去找刘哥他们麻烦了？” 　　“希望不会出啥事才好……” 　　“哼，半仙那么厉害，一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一个小胖墩气呼呼地挥着拳头，愤愤不平地说道：“上次，刘赖子抢了我的竹炮。” 　　“说什么玩一会儿就还，直到现在都没给我呢！” 　　“等咱们长大，可轮不到他们耀武扬威了。” 　　男孩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说道：“要是被刘哥知道你叫他癞子，小心挨收拾！” 　　司薇怀抱羊皮书，沉默不语。 　　她凝望周奕消失在山林之间，乌黑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好像只是想将这一幕记在心底。 　　天干物燥。 　　即便没有阶梯，可山间的小径也不算难走。 　　“光凭这条山道，恐怕走到头都不见得能找到人。” 　　周奕一边行进，一边嘀咕，内心已在起卦。 　　“刘……左四画，右两画。” 　　“四为震，二为兑。” 　　“上震下兑，雷泽归妹。” 　　说着，周奕又抬头看眼天色。 　　日头略微偏西，他又自语道：“现在应该是未时，为十四。” 　　“四加二加十四，除六，余二。” 　　“二爻动，震为雷。” 　　推到这，周奕已能大致确定方位，“正东方位么？” 　　于是，他就下意识地取出罗盘。 　　当看见遍布裂纹的盘面之时，周奕不免一愣。 　　“这……还能定方位么？” 　　带着试试看的想法，周奕将罗盘放平。 　　灰蒙蒙的指针转动，最终指向南北两方。 　　周奕心中一喜，乐道：“这么看来，周遭没有诡秘的话，还是跟寻常罗盘差不太多的嘛。” 　　虽然灰白的指针，不再有红白二色指明南北。 　　但按照太阳偏移的轨迹，大致能够分辨东西。 　　稍稍确认一番，周奕就转头朝林中走去。 　　一路行进。 　　脚踩落叶，沙沙作响。 　　未过多久，周奕行至一处空地。 　　前方，树丛稍稍晃动，蹿出一只灰色的兔子。 　　肚子鼓鼓囊囊，仿佛已有身孕。 　　周奕脚步一滞，它也跟着愣在原地。 　　前方，呼喝声传来。 　　“好不容易逮到一只，赶紧的！别跟丢了！” 　　紧接着，就有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躲起来，会没事的。” 　　周奕对那兔子微扬下巴，示意道。 　　好似真能听懂人言，兔子当即朝一旁树丛窜去。 　　树林间，已有人影显露。 　　片刻后，刘晓一行人跑了出来，皆是以外地看向周奕。 　　短暂愣神过后，刘晓以夸张的语气道：“哟，这不是那神棍么？” 　　话音落下，就有旁人嬉笑附和，“不在家里好好养伤，跑山上来作甚？” 　　阴阳怪气的语调，逗得一行人接连大笑。 　　于是，周奕也跟着笑了，对刘晓说道：“这不是来跟你们要医药费了么？” 　　刘晓掏了掏耳朵，颇为夸张地说道：“啥？要钱来的？” 　　“昨晚，你们拿了我的钱，对吧？” 　　周奕一板一眼地说道：“一共三千一百五十二块钱。” 　　刘晓眉头一皱，面露不悦之色，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一挥手上自制的长矛，不怀好意地说道：“算卦把自己算傻了？” 　　“这可是真家伙。” 　　刘晓环顾一周，语气发寒地威胁起来，“你说，要是你死在这，那帮蠢戏子会不会过来找？” 　　“或者说，他们找不找得到？” 　　出乎意料的是，周奕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这荒山野岭，找个死人的确困难。” 　　这幅有恃无恐的从容模样，看得刘晓愈发愤怒。 　　“少特么废话！” 　　“你要是皮痒，老子不介意帮你治治。” 　　周奕耸耸肩，显得不置可否。 　　刘晓勃然大怒，一招手道：“兄弟们，上！” 　　此话一出，一行五人就朝周奕围了过来。 　　周奕咧嘴一笑，看着他们手上的柴刀长矛，说道：“如果，这些便是你们的倚仗。” 　　“那么……现在呢？” 　　他手握罗盘，化虚之力霎时作用，后又凝实与右手掌心。 　　刘晓当即感到手上一空，错愕地低头看去，长矛已然不知所踪，反而出现在周奕手中。 　　周奕翘着嘴角，轻轻地掂量长矛，尤为邪性地说道：“你说，下一次，我会不会拎着你的脑袋？” 　　刘晓脸上的怒意退却，转而化作一种骇然。 　　他暗自咽了口唾沫，压低嗓音对身旁的狐朋狗友撺掇道：“上啊，他就一个人，怕什么？” 　　一时间，未知的恐惧在众人间酝酿，无人胆敢上前一步，甚至连狠话都已说不出口。